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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章 回腸百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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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章  回腸百轉

陸安衍順著白皙的小手望去,詫異地看到站在面前的人竟然是姜德音。

“阿媛?”陸安衍有些難以置信。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麽,匆忙地擡手抹了抹唇角的血跡,又想到手上也有血跡,慌亂地放了下來,手掌握起,微微低下頭。

姜德音沒有說話,她很沈默,此刻的她看不到其他人,眼中只有清瘦單薄的陸安衍。

她小心翼翼地餵著陸安衍喝水,而後抽出袖中的錦帕,慢慢而輕柔地拭去陸安衍唇邊的血跡,然後又低下頭,拉住他往後藏著的手,輕輕地攤開他的手,露出糊著鮮血的掌心,她的繡帕一點點地將掌心裏的血擦幹凈,重新露出白皙如玉的手掌,陸安衍的掌心留著習武人的薄繭,但卻無損這雙手的美感。

或許近來失血較多,他的手白裏偏青,冰涼涼的。

姜德音輕輕握住,她的手暖暖的,讓陸安衍覺得心口也溫熱溫熱的。她擡起頭,看著陸安衍,眼圈有些泛紅。

姜德音定定看著陸安衍,她來的時候,看到了那遍布傷口的身體,聽著榮銘說的話,只覺得心口堵得慌,寒意在周身游走,直到他咳血的那一刻,她再也顧不上和江二哥說好的只看一眼的約定了。

“你說過,會好好照顧自己的。”

“對不起。”

“你騙我。”

“對不起。”

“你。”姜德音忽然說不出話來,她舍不得再多說他一句,明明受到傷害的是他,卻偏偏要對人說對不起,這人,真是令人心疼。

陸安衍勉強笑了笑,輕聲道:“阿媛,天寒地凍的,快回去吧。”

他雖然想見阿媛,但卻不想讓阿媛看到自己這幅模樣。

他的所思所想,姜德音此刻奇異地都很明白,她知道他不想讓她擔心。

她低著頭,小聲道:“好。”

陸安衍勉強撐起身子,還未起身,姜德音按住他,搖頭道:“你好好休息,江二哥在外面等我的。”

“我會自己回去的。”姜德音不舍得看了陸安衍一眼,輕輕地道:“你說過,要陪我逛花燈的,不準食言。”

“好。”陸安衍點了點頭,看著姜德音那小心翼翼的神情,他忽然有些心酸。

“拉勾。”姜德音伸出纖細的小指頭,肅著一張臉,盯著陸安衍。

陸安衍看著姜德音孩子氣的模樣,笑著伸手輕輕敲了一下姜德音的額角,而後伸出小指頭,輕輕地勾了勾。

“一百年不許變。”

“好,一百年不許變。”

榮銘不知何時已經退出了屋子,他看著屋檐下面無表情的江醒,走了過去,並排站著,開口道:“多謝師兄了。”

“呵。”江醒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一眼,看著屋子裏溫情脈脈的小兒女,忽然覺得有一種嫁女兒的心情,還是自己親自送上門的那種。

他搖了搖頭,不能想不能想,這都是自己的錯覺。

榮銘也不管江醒的心情,他只想著果然是一物克一物,看看陸安衍這小子,在阿媛面前,那叫一個乖順聽話。阿媛可真是堪比一副神藥,瞅瞅陸安衍,氣色都比剛剛好多了。

時間過得很快,等到江醒帶阿媛回去的時候,已經是深夜了。

江醒在前面走,沈思了一會兒,才開口道:“阿媛,你知道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一轉身,他便看到姜德音臉上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了下來。

江醒瞬間慌得有些手足無措,伸手替姜德音擦了擦淚水,問道:“怎麽了這是?哪裏不舒服?冷著了還是剛剛二哥帶你回來的時候磕著了麽?”

姜德音搖了搖頭,只是那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,一顆顆往下滑。

“那你倒是說說啥情況呀?是想再回去看看那小子?也行的呀。哎呀,我的小祖宗,你可別哭了,不然阿修看到非讓我把楞伽經抄到手斷的。”

“二哥,我心疼他。”姜德音帶著哭腔,捂著臉低低地說道。

夜風冷肅,清冷的月色莫名地令人傷感。

陸府裏,陸昌明神色莫名地看著書房桌上的酒壇子,而後將酒壇子前面貼著的大大的酒字撕了下來,翻過來放在桌上,拿起桌邊的冷茶往上一潑,那紙上隱隱地現出一行字,陸昌明死死盯著那一行字,臉上露出震驚的神情。

良久,他才將那張紙撕成指甲蓋大小,然後扔進了酒壇子裏,看著浸透酒水後慢慢沈下去的紙屑,目光沈沈。

酒果然是一樣很神奇的東西,在陸府裏的小滿今夜也未眠,他靜靜看著小壇子裝的酒,手中慢慢地摸索著壇子底部,凹凸不平,他一邊摸著一邊在心底算著,然後組合成一條訊息。

慢慢地放下手中的酒壇,他的神色很冷漠,完全褪去了日常的懵懂和天真,但眼中卻帶著猶豫。

良久,一聲長嘆息在屋中響起。

棲梧院裏,高陽郡主拿著酒杯在自斟自酌,她看著昏沈的月色,把玩著漂亮的瓷杯,自言自語道:“時候差不多了吧,再拖下去味道可就變了。”

說著,就將那瓷杯扔到了湖裏,看著那連聲音都沒有就沈下去的杯子,臉上露出天真而又媚意十足的笑。

翌日,齊朝皇帝接見西戎使者團。西戎使者團求娶齊朝南平縣主姜德音,並願意因此放寬開市條款,遵從齊朝協議。

偌大的宮殿裏,李明恪就那般請冷冷地站在窗邊,窗外的冷風撲棱棱地吹過來。他望著那層層的宮殿屋檐,閉了閉眼,而後低聲吩咐道:“去請南平縣主過來。”

“是。”身邊伺候的內侍領旨而出。

“朕要是將阿媛嫁到西戎去,安衍會如何反應?”李明恪淡淡地開口。

他的身後是站在暗處的謝奎,謝奎看著李明恪,並沒有回話。他知道李明恪此刻只不過是在自言自語,不需要有人回應,只要默默聽著就行。

屋子裏沈寂了一會兒,李明恪忽然又道:“自古有言紅顏禍水,阿媛,倒不失為一位紅顏。”=

“起風了。”李明恪轉過身來,慢慢踱回位置上,然後揮了揮手,示意內侍將窗子關上。

不一會兒,有人通傳,南平縣主姜德音到了。

姜德音入了禦書房,中規中矩地行禮問安,而後就安靜地立在一旁。

李明恪盯著她若有所思,半晌後才輕聲道:“阿媛,怎麽總是這麽規矩?坐下吧。”

“謝皇上。”姜德音抿著唇坐下來。她的心內有些忐忑不安,朝前的風言風語已經傳到後宮了。

她不明白為何西戎會求娶她?但心中知道此時此刻,皇帝傳喚她,應該是因為此事的。

“一眨眼,阿媛已經這麽大了。”

李明恪看著姜德音,微微笑著道:“阿媛,有沒有想過未來的夫婿是什麽樣的?”

姜德音微微一怔,旋即低頭道:“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。阿媛沒有什麽想的。”

她苦澀地笑了笑,無父無母,她能說什麽?

李明恪緩緩嘆了一口氣,道:“一家有女百家求,我們阿媛如此優秀,自然是追求者甚多。”

姜德音擡頭看著李明恪,有些惶恐地搖了搖頭道:“皇上謬讚了。阿媛何德何能……”

“阿媛,莫怕。”李明恪臉色平靜,而後淡然道:“自我朝開朝以來,就從來沒有開過和親先例,到了現在,自然不會破例。”

“只是,”李明恪笑了笑,似乎很是隨意地道:“既然對方如此有心,阿媛不妨看看對方的誠心?”

姜德音低頭垂眸,掩去自己如湖水般清澈的雙眸,輕聲應道:“是。阿媛省得。”

“去吧,好好休息。”

“是。”姜德音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禮,而後慢慢退了出去。走出了禦書房,她微微松了一口氣,臉上浮起一絲無奈的笑,也不知那突兀地要求見她的西戎少年是何用意?聽到這個消息的安衍哥哥,還有大哥,只怕是要為她擔心了。

“縣主,皇上可是要答應西……”碧螺看到姜德音走了出來,急匆匆地上前,話語沖口而出。

“碧螺!”姜德音急忙打斷碧螺的話,這丫頭,急的都忘記這是什麽地方了!

她看了看疾步走上前,臉上難掩焦慮的青黛一眼,輕輕拉住碧螺的手,低聲對她們倆道:“無事,我們先回去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是。”

青黛和碧螺齊齊應道。

碧螺知道自己剛剛差點就妄議聖上了,不敢再多說什麽,低頭跟著姜德音往回走。

長長的回廊,姜德音才轉過彎,卻看到了迎面走來的陸安衍。她頓住腳步,不著痕跡地理了理衣裳。

陸安衍的腳步停在了姜德音的面前,兩人對望一眼,只一眼,便知道彼此心中的牽絆。

日光穿過淡雲,透過樹梢,斑駁地照了下來,籠在

兩人身上,蒙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。

好一會兒,姜德音輕聲道:“陸將軍,今日可好?”

陸安衍略一沈默,低聲回道:“無礙。”

他看著姜德音,眼中有一絲什麽在洶湧澎湃,他沈沈地開口:“阿、縣主,一切都會好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姜德音輕柔的聲音傳了過來,她揚起臉,對著陸安衍露出一抹明媚的笑。

“謝過陸將軍。”

“將軍?”小內侍往前一步,提醒陸安衍,皇帝還在禦書房等他。

“陸將軍請便。”姜德音規規矩矩地說了聲,只不過在陸安衍點了點頭準備離開的一霎,她悄悄而迅速地往陸安衍的手中塞了個巴掌大的隨身小暖爐,陸安衍的手果然很冷。

而後,姜德音若無其事地帶著倆貼身丫鬟離開。

陸安衍看著姜德音同手同腳地離開,臉上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。手中的小暖爐很舒服,如果沒有那麽多煩心事。

跟著姜德音身後走著的碧螺沖著青黛擠了擠眼,瞅著姜德音紅透了的耳根子,輕笑道:“青黛,你看。”

青黛低頭微微一笑,伸手拍了下碧螺的手,示意她不準再笑了,沒見姜德音已經羞得都不會走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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